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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nnel: 衔枚疾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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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一年才读到澎湃这篇讨论伊朗政治的好文章。国际社会习惯用「保守宗教 vs. 世俗现代化」的二元视角来切入大部分关于伊朗政治的新闻。这篇文章很好地告诉了读者,被这个视角掩盖起来的「折叠」的伊朗社会,是什么样子: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5566321
澎湃近期翻译的《帝国回旋镖效应》系列文章质量很不错,总计会有五篇,目前到了第三篇,讨论的是英国的情报和警察系统从殖民地的管理制度中学习了什么。上一篇的案例则是菲律宾与美国的反恐战争。这个系列文章的好处在于让我们用非常具体的案例体会到,殖民关系并不仅仅是殖民者对殖民地的单向输出。殖民地往往成为政治管理模式的试验田,而在殖民社会建立的暴力关系和治理技术,往往反馈到帝国的大都市里。除去直观的知识价值以外,回旋镖现象实际上也指出,处在帝国中心的抗争政治如果无视帝国的属性、无视帝国与殖民社会之间的双向动态,那无异于放任帝国的政治和管理实验,既危害殖民地社会的人民,也纵容帝国将治理技术有朝一日用在自己身上: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1747229
这篇文章非常好,希望近期内能有中译。亚马逊采用的反工会手段,实际上是很常见,也完全可以预料的。在大大小小的工会斗争中,这些手段都会出现,这是因为反工会咨询机构采取的手段往往是模式化的,因此工会组织方也有相应的应对措施。这要求组织者预判反工会方的策略,并提前组织反制手段。亚马逊工运的组织者犯了不少策略错误,这些错误留下的教训非常值得学习。尤其是社交媒体的宣传过多,和工人在安全场景里进行的一对一谈话过少这一点,是社媒时代的社运里很常见的问题。高估社媒的影响力,尤其是运动之外的社媒明星的「支持」和「团结」的影响力,是这个时代的社运很常见的策略失误。
Forwarded from 十三月评论
美国阿拉巴马州Bessemer的亚马逊仓储工人,在三月份举行投票,决定是否组建工会。这应该是美国近年来最受关注的组建工会努力,被认为对美国劳工运动的未来走向具有重大风向标意义。

昨天消息传来:组建工会的努力以惨败告终(738名工人赞成,1798名工人反对)。投票结果的一边倒程度,与之前弥漫在公共舆论中的兴奋情绪形成鲜明对比,也让许多观察者感到震惊。

惨败的结果,当然首先要“归功”于亚马逊花样繁多、无所不用其极的反工会举措,以及对劳工运动非常不友好的美国劳动法框架。但工会组织者在组织工人过程中行动策略失当,也是重要原因。

推荐Jane McAlevey这篇文章给大家:https://www.thenation.com/article/activism/bessemer-alabama-amazon-union/tnamp/ 文章详细分析了工会组织者究竟犯了哪些行动策略层面的错误。我在美国也亲身经历过失败和成功的组建工会尝试,而这些错误看起来实在是太熟悉、也太致命了。概括起来,就是重宣传攻势而轻视面向工人的深度一对一交流,重外部舆论战而轻视工人内部的深耕式日常组织工作。

在此时历数组织工作的失误,也许有“事后诸葛亮”之嫌。但反思的目的永远是为了在未来做得更好。亚马逊的劳工组织运动不会停留在Bessemer,未来反复不断的尝试必须建立在吸取过往经验教训的基础上。毕竟,对于劳工组织者而言,雇主有多么反工会、法律有多么不友善,这些都是不可控的变量,唯一能改变的就是自身的策略和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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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许久不见,给大家推送的却不是一条好消息。
太多波霸,太少女人——遊戲世界的性別空間|Game_ON|深度|端傳媒_Initium_Media.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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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性别的落差存在于游戏界中。一方面,女玩家的数量正在迅速上升;另一方面,现存游戏中的大量女角色仍在扮演男玩家心目中期待的形象,以至于这种期待稍有落空(例如上半年颇为著名的关于《地平线》女主角Aloy形象「过于男性化」的争论)就会形成争议。今天给大家推送端传媒这篇《太多波霸,太少女人——游戏世界的性别空间》(原文地址:https://theinitium.com/article/20211107-game-on-woman-and-game/invite_token/SzXLtfAyRe/)。
困在苏拉威西岛的工人面对的是糟糕的工作条件、恶劣的劳资关系、普遍的外包模式,以及防疫措施共同带来的多重困境,这也最终导致了其中一部分工人铤而走险,选择「偷渡回国」。今天给大家分享澎湃新闻这篇特稿,《困在印尼苏拉威西岛的中国工人》: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5767169
日前,66岁的华人律师李进进在法拉盛的办公室遇刺。李进进曾在天安门运动期间担任工自联(北京工人自治联合会)的法律顾问。这篇他在1993年接受的访谈还原了当年学生群体内部对联合工人的不同态度,以及对工会运动在当年的中国政治中可能扮演的角色的不同想象,值得一读:http://beijingspring.com/bj2/2010/240/315202251018.htm
大家好,未曾想已经一年不见。过去的一年略有些动荡,到今天也才有时间捡起来这个频道。推送一下这篇描述了2022年发生在境内的真实事件,却因化用了伊朗作为背景而在境内获得了生存空间的文章《真实的虚构:德黑兰狱中来信》。作者称这篇文章只是「我们共同经历的这荒诞的一年的一个微不足道的注脚」,但正是这篇文章的写作方式让我们意识到,一个以信息论、控制论为基调,以「优化」和风险防控为功能在其执行机制的低端,几乎总是用种种微观的荒谬来为宏观的理性背书:https://women4china.substack.com/p/dd4?utm_source=twitter&utm_campaign=auto_share&r=21tm7o

另外也向从豆瓣来到这个频道的朋友告知一下,因为豆瓣要求身份证实名认证,我的豆瓣帐号已弃用。中文社交媒体上,我目前只用一个长毛象帐号:@simonluo@m.cmx.im
过去几年间,美国高校研究生工会运动蓬勃发展。在这些运动里,一个「中国问题」逐渐地浮现出来。留美的中国研究生大量聚集在STEM学科。在罢工行动中,他们一方面面对与人文学科的学生不同的师生关系和研究进度的压力,另一方面也往往形成一个内向的信息圈层,并对罢工这样的集体行动抱有冷漠甚至是有敌意的态度。在留美中国研究生基数巨大的前提下,可以说每个高校的工会运动都要面对这个中国问题。可喜的是,近年间,一批中国组织者在各大高校深耕中国人群体,在工会运动中形成了组织和发动中国人的策略,也形成了跨高校的联结。今天给大家推送以加州大学系统罢工为案例探讨这一现象的文章:https://matters.news/@ZuoGongTai/380134-%E4%BB%8E%E5%9F%BA%E5%B1%82%E7%BB%84%E7%BB%87%E8%B5%B7%E6%9D%A5-%E4%B8%AD%E5%9B%BD%E7%95%99%E5%AD%A6%E7%94%9F%E5%B7%A5%E4%BA%BA%E5%92%8C%E5%8A%A0%E5%B7%9E%E5%A4%A7%E5%AD%A6%E7%BD%A2%E5%B7%A5-%E4%B8%80%E6%AC%A1%E5%85%B3%E4%BA%8E%E7%BE%8E%E5%9B%BD%E9%AB%98%E7%AD%89%E6%95%99%E8%82%B2%E8%A1%8C%E4%B8%9A%E4%B8%AD%E7%9A%84%E7%A7%8D%E6%97%8F-%E9%98%B6%E7%BA%A7%E5%92%8C%E8%8D%89%E6%A0%B9%E5%8A%B3%E5%B7%A5%E7%BB%84%E7%BB%87%E7%9A%84%E8%AE%BF%E8%B0%88-bafybeih7d7ssrwxrnn72j3yekxvmaf2xxku3dg2xzz2tigyhaacrwhhmm4
在进入公共视野多年后,吴谢宇案已经变成探讨教育、心理、家庭环境、犯罪倾向以及「我们与恶的距离」的一扇窗户。影响力很大的案件往往有这个效果。不过先前的讨论大多集中在吴谢宇和父母,尤其是母亲谢天琴的关系上。谢天琴内向、沉默而冷峻,深深隐藏自己的情感,她与吴谢宇始终未能共同消化吴谢宇父亲去世的阴影,这是吴谢宇在自述里一再纠结如何表述的问题。

只有三联这篇文章进一步追溯了谢天琴的家庭和她性格成型的环境。谢天琴的父亲在「反右」中被打为右派并致眼盲,在这样的家庭中成长的她丧失了对外在环境的信任,拒斥他人的关怀和日常的社交,也在不经意间将这些特征传递给了吴谢宇,变成吴谢宇内心挣扎的一环。

这些未经处理的情感和记忆遗留,在八十年代之后迅速失去了可以用来讨论的公共空间和历史框架,也失去了处理的机会。时代告诉人们这些创伤属于过去,属于上一代人,历史已经翻开了新的一章。然而它们不会轻易消失,而是在私密的家庭环境里碎片化地传递下去,形成个人的「常识」,对下一代乃至下几代人的行事方法和情感状态产生深远的影响。

理解吴谢宇案固然不只有这一条线索,但这却是难以忽视的一条重要线索,因为这是早期共和国史留给八十年代以后的中国最深刻的精神遗产之一。作为研究文革记忆对中国政治思想影响的人,这是我时常见到的一个刺眼的矛盾:一方面,我们将前三十年当作比喻,当下发生的什么新事件都可以被比作大跃进和文革;另一方面,我们对前三十年的理解方式非常片面,以至于我们没有工具来梳理前三十年对当下真正造成的影响。吴谢宇案以一种致命的方式,把隐秘的伤口的代际传递,摆到了所有人眼前:https://www.lifeweek.com.cn/article/205765
2020-2021年期间,工潮(gongchao.org)、Made in China Journal、positions politics、Critical China Scholars等组织联合举办过一系列名为“中国与左翼:批判分析与草根运动(China and the Left – Critical Analysis and Grassroots Activism)”的线上讲座。如今这些讲座的文本已集结在题为《底观中国: 批判分析与草根运动》的小册子里,主题囊括女权运动与照料劳动、科技业工人意识、新冠疫情、亚裔离散族群、新疆问题、台湾与香港的左翼和右翼以及中国社会主义史等问题。PDF版点击此处可下载:https://www.gongchao.org/cn/diguan-zhongguo/
从中国“老民运”到中国新一代行动者,八九后两种政治观与行动观的迭代.p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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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前,由Netflix电视剧《人选之人——造浪者》引发的新一轮#MeToo运动波及了民运圈。包括王丹在内的若干名民运圈内知名人士被指控曾有性骚扰或性侵行为。圈内相关人士的反应,进一步说明了一个过去几年前反复出现的现象:中国新一代政治行动者,与上一代民运人士之间的代际裂痕正在逐步扩大。端传媒今天这篇文章从多方面分析了这个问题。中国的民运一代成长于非常特殊的政治环境中:在他们走上政治舞台的年代里,知识精英比起社会的其他阶层而言,获得文化资本以及影响力要容易得多。或许这种不平等在每个时代、每个地区都广为存在,但在八十年代的中国体现得极为明显。他们的成长经历首先塑造了他们对政治行动策略的理解,让他们长期将沙龙式的知识传播作为核心的行动手段;其次塑造了他们对政治能动性的理解,让「孤胆英雄」式的行为模式成为他们视野里几乎仅有的发挥能动性的手段;最后也塑造了他们对异议、权力限制、特权和性别关系等一系列问题的态度,使他们几乎从未直面来自权力关系下层的监督和批评。

而中国的下一代行动者,也许政治观念和行为准则要更为多元。承接民运一代的观念和行事方式的行动者不能说没有,但更多的一批人成长在对阶级、性别、族裔等一系列问题敏感得多的环境里。今日投身政治行动的一代人,未必再从上一代人那里期待任何陈旧的「指导」,反而可能反叛民运一代的政治文化、观念、准则和价值。这在过去几年间已不罕见,在可预见的未来里也会继续成为海外中国政治群体里难以忽略的矛盾。文章长截图已附上,原文链接:https://theinitium.com/article/20230704-opinion-china-politics-generation-iter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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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2021年以来,在亚特兰大进行的「反对警察城」(Stop Cop City)运动已经进行了两年有余。和之前获得全球普遍关注的「黑命攸关」(Black Lives Matter)不同, 「反对警察城」在美国本土和海外受到的关注远远不及,但这一运动的关切却有明显的全球性:它反对将亚特兰大南部的一片森林区改建为大型国际化警察训练基地的计划,而美国警察为世界各地的警察提供训练的历史由来已久。「反对警察城」运动结合了黑人运动和环境运动的立场与斗争经验,融合多种无政府主义斗争策略,突破了一般城市社运的常见框架和手段。今天推送夕岸两个月前在端传媒发表的这份总结:https://theinitium.com/article/20230717-international-cop-city ,长截图已附上。英文阅读无压力的朋友,也可以参照阅读CrimethInc.的这篇长文: https://crimethinc.com/2023/02/28/balance-sheet-two-years-against-cop-city-evaluating-strategies-refining-tactics ,文中对各种抗议手段优缺点的分析非常深刻。
Forwarded from 十三月评论
一些朋友可能已经听说了,最近上海的一位“陈某”因为出版发行非法出版物而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半、缓刑一年半(https://mp.weixin.qq.com/s/p287vzmKTFq6dVvkF5JZMw )。也有一些朋友注意到,这位陈某参与的“51人”项目曾于两年前组织翻译、出版了《每日的工人阶级史》中文版。甚至在“上海扫黄打非”官方公众号发布的通告文章所附的办案现场插图中,就能看到地上搁着一摞《每日的工人阶级史》。在当局政治镇压手法与动因变得愈发魔幻的今天,独立出版也难免更加举步维艰。在此将《每日的工人阶级史》中文版pdf分享给大家,以此向“51人”之前的尝试与努力表达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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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端传媒上有两篇非常值得对比阅读的文章,一篇是吉汉在魏昂德(Andrew Walder)的研究的基础上对文革时期的动荡成因进行的深刻分析。这篇文章聚焦基层造反派的斗争方式与共产党高层决定的互动关系,明确指出造反派运动走向派系斗争的“内爆”,共产党高层的军事介入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对于我们重新理解文革时期的“动乱”有非常大的帮助。该文已可以直接阅读:https://labourwiki.org/theinitium/20231023-1.html 。另一篇则是今天发表的关于文革记忆在八十年代以降中国公共空间的使用形式的文章(长截图已附上)。在历史与历史叙事的比较之间,我们可以发现作为符号的文革与文革本身的历史进程之间的巨大差异。换句话说,这个在中国公共空间里反复被作为比喻对象的历史事件,我们对其恐怕所知甚少。过于依赖于80年代以来公共空间对文革的叙述方式,反而可能既局限了我们对历史的理解,也局限了我们对未来的判断。
red_housekeeping_in_a_socialist_factory_jiashu_and_transforming.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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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频道的本意不是推送英文学术论文,但这次这一篇我认为既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也很值得进入公共空间,因此推送给大家。

董一格刚刚在International Review of Social History的这篇论文” Red Housekeeping” in a Socialist Factory: Jiashu and Transforming Reproductive Labor in Urban China (1949–1962)以郑州的工厂单位为案例,追溯了共和国建国后「家属」这一身份的流变。

在社会主义原始积累和社会主义女性解放两个相互交织的语境内,在1957年以前,家属在郑州的工厂单位内承担了发展集体空间、建设单位内部金融互助网络等种种再生产任务。1957年之后,随着大跃进到来,共产党开始大规模动员再生产劳动力进入生产环节。公社体系虽然打破了公私领域的划分,却未能打碎生产劳动高于再生产劳动的价值体系。家属不仅只能收到极低的劳动报酬,还要用自己的劳动来承担国家布置但却极少提供资源的再生产任务,例如托儿所、食堂等等。大跃进之后,公社化运动的结束让家属重新回到了家庭再生产的私人领域,在公社化期间经历不同的家属对这个转换的过程则形成了非常不同的反应。

董一格对社会主义时代中国妇女工作的研究一直有一条非常明确的主线:不理解妇女工作,就不能理解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原始积累模式以及与之相对应的政治逻辑。这篇文章很好地体现了这一点:一方面,家属身份认同的变动以及内部张力映射的是社会主义原始积累期间劳动分配、动员机制和价值化之间的矛盾。另一方面,再生产劳动获得的认可低、再生产劳动力被视为随时可以动员的潜在生产劳动力、承担再生产劳动的妇女在动员中往往需要承担生产和再生产的双重压力,使社会主义早期阶段的妇女解放无法深入。对于今天的公共空间而言,我认为这篇文章以及董一格的一系列工作,能让我们看到性别平等的口号如果未能对生产和再生产之间的价值不平等形成挑战,其解放性就会受到明显的限制。

文章PDF附送给大家,祝大家2024年能够庆祝每一场来之不易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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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3/29 15:0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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